张家界旅典公司的织女们在认真织作。

   武陵山区土家族的手工编织工艺“土家织锦工艺”原始而又复杂，发展历史源远流长。“土家织锦”为土家先民使用棉线、丝线织成的民族工艺品，是中国少数民族织锦之一，也是“中国四大名锦”之一。民间工艺珍品土家织锦分为土花铺盖、娃娃窝被、枕头、披甲、花带和壁挂等品种。其中，技艺精湛的瑰宝“打花被面”最具有代表性，它以三块彩织缀联而成。汉语所称“打花被面”，土家语称其为“西朗卡普”，土家语“西朗”汉语意思是“铺盖（被面）”，土家语“卡普”汉语意思是“花”。土家语“西朗卡普”的汉意是为“土花铺盖”或者“打花被盖”。土家织锦分布在酉水流域龙山县、永顺县、保靖县、古丈县、来凤县和澧水流域桑植县、永定区、武陵源区等土家族聚居区，是地域特色与民族风格均较突出的文化现象。土家织锦工艺独特，图案美观，绚丽多彩。2006年5月，湖南省湘西自治州文化局申报的传统技艺“土家族织锦技艺”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2016年10月，张家界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联合张家界旅典文化有限公司申报的“土家族织锦技艺”被湖南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四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2015年乖幺妹土家织锦参加巴黎“湖南文化走进法国”活动。

   一、土家织锦技艺的历史渊源

中国古籍虽有关于土家织锦的文字记载，但是不太详细。土家织锦已有3000多年的悠久历史，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巴国的巴族。在秦汉时期，武陵郡的巴人后裔利用葛藤纤维纺织“賨布”，只向地方统治者交纳赋税“賨布”。 在隋唐两宋时期，居住溪州的土人所织之布被称为“斑布”“溪布”等，成为溪州土酋向朝廷进贡的贡品。如《隋书》云 ：“诸蛮多以斑布为饰。”《宋史》亦载：“（大中祥符五年），峒酋田仕琼等贡溪布。”北宋哲宗元祐二年（1087年），“上溪州进端午溪布”。北宋哲宗元祐四年（1089年），“溪洞彭儒武等进溪洞布”。在元明清土司统治时期，湘西北土家先民提高土家织锦挑织技艺，用棉线、丝线纺织被盖面子和土裙，故有古诗：“福石城（即今老司城）中锦作窝。”据《大明一统志》载：“土民服五色斑斓衣。”清代《乾隆永顺府志》称 ：“土锦或经纬皆丝，或丝经棉纬，用一手织纬、一手挑花，遂成五色。”清代《乾隆桑植县志》记载：“桑俗：妇女勤俭，耐劳苦，不裹足，男女并耕，饲蚕纺锦，兼习裁缝。”清代《嘉庆龙山县志》记载：“土妇善织锦，裙被之属，或经纬皆丝，或丝经棉纬，挑刺花纹，斑斓五色……机床低而小，布绢阔不盈尺。”清代永顺县土家诗人彭勇行写道：“山村处处柳絮斜，闺女生来会打花；四十八勾花并蒂，不知持送与谁家。”清代《溪州竹枝词》亦赞：“溪州儿女最聪明，挑丝描锦旧有名；凤穿牡丹不为巧，八团芍药花盈盈。”古代汉语所称“斑布”“溪布”“峒布”“土锦”演变成为现代“土家织锦”。在民国时期，湘西北土家姑娘从十多岁随其母亲、姐姐在织机上操习土家挑织技艺，还在大山上与情郎对唱《西朗卡普美又美》和《土家织锦情歌》等土家语歌谣。姑娘出嫁之时，须有亲手编织的西朗卡普作为嫁妆以及结婚后生小孩摇篮里的窝被、盖裙、背袋等生活用品。桑植县文物管理局征集到民国时期土家织锦《老鼠迎亲锦》，工艺精致，堪称珍品。

极具审美价值的西兰卡普。

   新中国建立后，随着妇女文化知识和织锦技艺的提高，湘西北土家族织锦新秀茁壮成长，出现以叶玉翠为代表的土家织锦能手，致使现代工艺品土家织锦已从湘西北远销全中国和全世界的工艺品市场。在20世纪50年代，龙山县苗儿滩镇叶家寨土家族人叶玉翠织的土家织锦大型壁挂《开发山区》等五幅作品曾被选入中国工艺美术品展览会。1955年，桑植县土家人杨金姑和贺凤鸣制作的土家织锦参加湖南省首届美展，获得一等奖。在20世纪80年代，龙山县苗儿滩镇土家艺人叶玉翠织的土家织锦壁挂《蝴蝶戏牡丹》和《迎亲图》被收藏在国家民委的民族文化宫。她织的土家织锦大型壁挂《岳阳楼》被悬挂在首都人民大会堂湖南厅里。后来，叶玉翠陆续创作一批土家织锦作品，有许多被国家轻工业部、中国美术馆收藏，有的还被送往加拿大、美国、英国、法国和菲律宾等国展出，为祖国争得荣誉。1988年，国家轻工业部授予叶玉翠“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称号。在20世纪80年代，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民族工艺厂生产“土家织锦袋”“土家织锦方巾”和“土家壁挂”等旅游工艺品直销景区。1994年春节，在国家经贸委等部门组织的首届全国城镇集体企业成果展览会上荣获“国家成果奖”。2001年，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民族工艺厂负责人杨仙桃选送的土家织锦被张家界市旅游商品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评为“张家界市优质旅游产品”。

 2016年旅典公司举办天子山土家织锦能手大赛。 

   二、土家织锦技艺的主要特征

   （一）土家族织锦的工艺流程复杂

   “土家织锦”是以蚕丝、棉线、毛线等为原料，以红、蓝、青色（黑色）棉线为经线，以彩色棉线、丝线或者毛线作纬线，用木织机、挑花刀（竹子、牛骨制成），采取通经断纬、反面挑织的方法，以手工挑织而成的工艺品。“土家织锦”是在木制腰式斜织机上织成的，斜织机长约5尺、宽约3尺。在织造上使用腰式斜织机织造，其工艺流程由纺捻线、倒线、牵线、装筘、滚线、捡综、翻篙、捆样上机、捡花、织布边、挑花等十二道工序制作而成 ，另以“反织法”挑织成图案花纹。土家族织锦制作过程是：土家姑娘坐在木质腰式斜织机上，以棉纱为经线，以五彩丝线、棉线、毛线为纬线，手拿牛骨或者一把金属银、铜挑刀，眼看背面，手织正面。传统的挑织方法使经线、纬线浮沉均匀，结实耐用。

   （二）土家族织锦的图案精美

   土家先民积累的织锦图案共有400多种，已经定型的传统图案达到八大类别、200多种，涵盖土家族人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是不同朝代土家文化的历史积淀。其纹饰内容最早出现的是各种钩花，从四钩花到八钩花、十二钩花、二十四钩花直至四十八钩花。后有动物图案，如猴子花、虎头花、猫脚花、燕子花、锦鸡花、阳雀花、石必（小兽）花、马必（小马）花、窝必（小蛇）花等，这些都是来自山区的常见动物。进一步出现的是植物图纹，如莲花、菊花、玫瑰花、窝梅花、韭菜花、白菜花、枫叶花、梭罗花、胭脂花、八角香花和月月红等。其后还有动物、植物组合的图纹和其它家具、吉祥、字花等类纹饰，如龙凤呈祥、双凤朝阳、喜鹊闹梅、鲤鱼跳龙门、福禄寿禧、一品当朝等。归纳起来，这些纹饰大部分出现在清代“改土归流”之前，多呈古朴的传统风格。其图案纹样丰富多彩，包括自然物象图案、几何图案、文字图案等几个大类，多以棋格性状和散点性状相连。其共同特点：一是几何图案占着较大比例，即使是那些取材于自然物象的描写性较强的图案，为了适应彩织而化成由方形、三角形、直线等图形和线条所剪裁组成的几何图形。如“岩墙花”有悟于山民以大小石块嵌迭为墙之理，“菜子花得于菜花的细碎”；“泽罗里”体会于水波的起伏等。二是图案纹样富于变化，就单幅被面看，有大块纹样，像“四十八钩”“浪苦妹”之类，有小块纹样，如“粑粑架”之类；有以长方形为纹样者，如“椅子花”之类；有以六方形为纹样者，如“钩花”“二十四钩花”之类；有以八方形为纹样者，如“桌子花”之类；有在菱形斜格中安排纹样作四方连续者，如“小白梅”“实心花”“衣张盖”之类。被面两端“档头”(土家语叫“卡它”)纹样也有多种，如“月亮”“猴掌”“寿字”“泽罗里”“苏匹”“扎土盖”“藤藤花”等，对整个被面图案有衬托之效。三是喜用吉利、喜庆的寓意和花草、鸟兽的母题：“凤穿牡丹”象征荣华富贵，“野鹿衔花”象征寿考千年，“万”字以祝人万福，“龙”以喻高贵显要，“长命百岁”“富贵双全”等文字图案的立意更为明显。西朗卡普装饰纹样风格是在原始的几何纹、汉代的云气纹、六朝时期的莲花、唐代的牡丹、元代的松竹梅、明代的串枝莲等历史时期的图案基础上，经艺术变形、技术处理挑织而成。构图中将动和静的形体、自然纹样和几何纹样有机地结合，使整个图案既富有生活情趣，又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土家姑娘创造的织锦图案，花纹以直线、几何形图纹为主。以土家习俗和名胜古迹为题材的有“张家界风光”和“中国武陵源”等；以土家历史为题材的有“土王一颗印”和“四凤抬印”等；以土家族人生活器物为题材的有“龙船花”“棋盘花”“桌子花”“椅子花”“箱子花”“长命富贵”和“五子登科”等。

   （三）土家族织锦的色彩绚丽

   西朗卡普编织者多数是青年女子，她们处于爱情萌芽及对未来怀着希望的年代，从山里找回红花、栀子、姜黄、洞洞树、五倍子等植物，制成染料，将自纺的棉纱染出各种颜色，坐在织机旁挑花刺绣，在织机上的纬线里填上彩色纱线或者丝线，织出别出心裁的图案。西朗卡普图案色彩鲜明。在色彩调配上颇有讲究，有首歌诀唱道：“黑配白，哪里得。红配绿，选不出。蓝配黄，放光芒。”表明西朗卡普喜用对比色，用黑、白衬托钩提。各种钩状、锯齿状、梳齿状、缝合状、连锁等边饰加上各种多角形的小花作为点缀，又以黑色衬底，以白色镶边。于是，主次纹样由于黑、白的衬托而显得既界限分明，又连成一体。喜用暖色、桔黄之类为基调，用于主要部位，具体配色变幻无穷。西朗卡普在色彩运用上，既有唐代五彩缤纷的强烈对比，又有清代素雅大方的色调调和，土家族人尚红色、黑色，因红色系暖色，代表光明；黑色为冷色，象征庄重，故西朗卡普以红色为主，以黑色为辅，间之以黄色、绿色、蓝色、白色参差点缀。设色古艳厚重，斑斓多彩，对比中显调和，素雅中见多彩。

   三、土家织锦技艺的传承与存续状况

   西朗卡普作为土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内容上既体现以继承民族传统文化和工艺为内涵的品格，又体现以融合各民族先进文化因素为外延的社会与时代特征。西朗卡普在传播优秀传统文化之时，也在不断地吸收外来文化因子发展自己。依山而居的土家族人崇尚自然，保持本民族独特的风格，并在继承中创造，使土家织锦充满艺术魅力。如西朗卡普的“福禄寿喜”“富贵双全”等汉字题材就是汉族、土家文化交流交溶的织锦工艺品，使西朗卡普不断步入更高的艺术品位。土家织锦是土家历史、地理环境、民族文化、审美情趣等因素的载体，是实用性与装饰性的结合体。

在改革开放新时期，湘西北龙山县和永顺县王村镇相继建立土家族织锦厂。经过改进工艺、创新品种，《土家织锦》被开发为旅游商品，土家织锦系列旅游纪念品有香袋、旅游袋、沙发坐套、小车坐垫、厅堂壁挂、被面、披肩、挎包、背袋和土家服装等品种，可谓美不胜收。土家织锦的艺术特色是重表现，重创造，妙在神似。它色彩鲜明，对比强烈，线条对称，产品经久耐用，是游人使用与收藏两便的工艺珍品。龙山县南半县土家寨自古以来就是土家织锦原生地、中心区，故龙山县于2006年被中国轻工业联合会授予“中国土家织锦之乡”称号。龙山县苗儿滩镇叶家寨土家族人叶水云于2007年6月入选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湘西民族职业技术学院民族艺术系工艺美术师叶水云曾经师从叶玉翠，参与现代织锦制作和整理土家织锦图案。创办湘西州级土家族织锦技艺传习所，从事土家织锦的教学与传承工作，独创“色彩推移法”和“半格工艺法”。“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叶水云创作的土家织锦作品多次获奖，被国家博物馆等单位收藏。龙山县苗儿滩镇捞车河村刘代娥于2007年6月入选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在龙山县政府职能部门支持下，刘代娥在捞车河村组织土家织锦传习所，教授女子学习织锦艺术。2015年9月，龙山县举行秋梅土家织锦公司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基地揭牌仪式，致使龙山县成为土家织锦开发基地。

乖幺妹土家织锦制作工坊。

   成立于2012年的张家界旅典文化有限公司是从事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土家织锦传承、设计、研发、生产与销售的知名民营企业,注册资本金5000万元，是国内最大的土家织锦研发中心和土家织锦生产基地。该公司将产品定位在高端市场，以境外市场、国内大城市以及旅游市场为销售渠道。 产品远销韩国、新西兰、俄罗斯、澳大利亚、台湾、香港等30多个国家和地区。公司拥有土家织锦制作、土家织锦设计研发中心、张家界民族画院等旅游文化企业。 公司现已创建永定区、武陵源区、桑植县和龙山县等5个“乖幺妹”土家织锦生产基地，配备织机400余台，拥有产业工人400余人，培训土家织锦学员1500多人次,形成农户+基地+公司的生产模式,涵盖艺术品收藏、居家装饰、土家服装服饰和实用类旅游商品600多种。在保护传统文化之时，公司履行社会责任。2022年，湖南省“妈妈工厂示范基地”在武陵源区乖幺妹土家织锦基地揭牌，旨在解决农村妇女在家门口就业等困难。现有织锦产业员工120名，就业女性达到100%。张家界旅典文化有限公司投资修建的13000多平方米的“土家织锦文化创意园”，是国内首家土家织锦观光工厂和国内首家土家织锦研学基地，拥有国内首家土家织锦展示馆和首家国家级土家织锦传习所和张家界土家织锦研究院。2023年，张家界旅典文化有限公司土家织锦销量超过10万件，年产值达7000多万元，为发展区域经济做出重大贡献。2023年，公司开展技能培训，培训300余人，发放就业资金600万元。作为湖南省科普基地“土家织锦非遗文化基地”，张家界旅典文化公司面向社会各界人士开展科普研学。2023年，开展“非遗”进校园、研学旅游等20余场次，参与人数超过6万人次。其中，中小学学生逾2000人次，吸引外地游客和学生参观体验。

   张家界旅典文化公司打造的“乖幺妹”土家织锦知名品牌，已经取得许多至高荣誉。2014年，在湖南旅游博览会上，张家界旅典文化公司选送的《土家织锦》两件作品双双获得铜奖。2015年，被评为“湖南省最具发展潜力传统文化项目”“全国少数民族用品协会神工百花金奖”。张家界旅典文化公司的土家织锦技术创新与产品开发项目获批“2022年度湖南省知识产权战略实施专项知识产权密集型产业培育项目”。2022年11月，永定区乖幺妹土家织锦非遗工坊被湖南省文化和旅游厅公布为“湖南省非遗工坊省级示范点”。2023年10月，湖南省科技厅又认定乖幺妹土家织锦开发公司为“湖南省文化和科技融合示范基地”。 2024年3月，文化和旅游部确定张家界乖幺妹土家织锦开发有限公司为2023－2025年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 2024年4月，张家界旅典文化有限公司被文化和旅游部命名为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

 乖幺妹土家织锦设计并且生产的土家织锦挎包。

   振兴濒危土家织锦，必须创新土家织锦制作工艺。张家界旅典文化公司知识产权战略目标清晰、管理运行模式科学，知识产权人才团队创新有力，获得发明、实用新型、外观设计等专利共计50余件，对发展土家织锦起到示范作用，被确定为张家界市首批知识产权保护企业。张家界旅典文化公司副总经理张甜甜专注于土家织锦技艺，成长为土家织锦新生代传承人。张甜甜带领团队对土家织锦的工艺和用途进行创新，开发出的土家织锦系列涵盖服饰、箱包、挂件、床上用品等百余种产品。其中，研发的双面土家织锦织造技术和 64 扣织造工艺，填补全国土家织锦技术和工艺的空白。（作者系湖南省地方志专家库专家）

   撰稿  戴楚洲

   审核  熊文渊